往聖保羅之路

九月 25, 2016

往聖保羅之路

坐在我身邊那位先生，他叫阿超，中國廣東人，
來巴西做黑工已經半年，考慮未來可能自己經營餐館，
所以特意跑到巴西邊界的伊瓜蘇小鎮，
參考這裡的自助餐廳營運模式，也順道遊覽一番。

當我剛坐下，眼角余光不經意掃過，發現隔壁是一張亞洲臉孔時，
確實有些驚訝，畢竟在巴西邊境巴士上，
兩個亞洲人碰巧坐在一起的機率實在太低。

四周充斥著各種從巴拉圭購入的電器產品、鬱悶的空氣
和熱情的葡萄牙語歌曲，我試探性的用三種不同語言問他從哪裡來，
可能我的口音不正吧，他只是一臉迷惑，直到他含糊的吐出“蔡吶”一詞，
啊哈！這趟旅程開始變得有趣。

看不到盡頭的道路，搭配烏雲籠罩的天空，
有什麼比和陌生人聊天更能打發時間呢？

我和阿超用略顯僵硬的廣東話交流，
雖然這趟巴士開往巴西最大城市聖保羅，但卻不是他的終點站，
阿超在裡約朋友開的中餐館上班，或許見過太多犯罪就在身邊發生，
當他知道我孤身一人跑到南美旅遊時，連番表示我很大膽，
但我無法確定這是不是稱讚。

原本靦腆的大男生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開始變得健談，
平時在廚房很少說話，而且身邊的朋友皆說‘白話’（普通話/華語），
可以使用廣東話聊天，他顯得很開心。

巴士沿途沒有派送任何飲料和食物，車上也沒有好萊塢電影，
只有嘈雜的巴西電音歌曲不斷循環播放。

天色漸暗，用手機查看地圖，發現我們只走了4分之一的路程，
因該死的巴士司機每到一個小鎮皆會拐進車站載客，
遙遙一千公里路，何時是終點？

“我請你食包。“阿超在巴士又一次停下時突然對我說，
而且未等我有任何回應就溜出了車門。

包？那一瞬間我有些好奇，
難道說中國包子在巴西也很受歡迎嗎？

結果讓我啞然失笑，
哪有什麼包子，就是西式麵包夾香腸啊，估計我是坐車坐到神誌不清了。

一路上睡睡醒醒，喝了酒的阿超先生睡得倒是挺沉的，
甚至發出了鼻鼾聲…

這時候突然一股強大的離心力拉扯著我向右傾！
嘭一聲巨響！

巴士就停在了空蕩蕩的大路中央，全部人醒了過來，
紛紛探頭張望，我也睜大眼睛努力從一片漆黑中尋找些什麼，
後來阿超從其他乘客口中聽到，原來是路上突然閃出一隻狗，
巴士閃避不及撞到了…

警笛聲從遠至近，昏黃街燈和空無一物的大路，
此時僵坐在猶如未插電的電動按摩椅已超過十多小時，
感受一種無語話淒涼的心情。

終於警察向司機錄完口供，巴士得以繼續上路，不到三分鐘，
車廂內再次恢復成鼻鼾四起的演奏廳狀態，睡吧睡吧。

天亮了，沿途的熱帶風景變成了略顯殘破的石屎深林，
踏上世界第二大巴士站Terminal Rodoviario Tiete，
巴西最大城市Sao Paulo，我終究還是到了。

今天的沙發主住在城西聖保羅大學的Butanta站，
阿超則要去市中心找朋友，彼此默契的點點頭說了聲再見，
沒有美洲人慣常的擁抱，只有東方人的分道揚鑣。

也許多年以後我什麼也忘了，
只記得這17小時長途巴士中那幽默的香腸麵包。